農曆七月暗夜明燈

每年農曆七月到來,較古老傳統的村子裡,仍然沿襲著這種當夜幕低垂時,家家戶戶門口或掛或綁著一只紅色「路燈」的習俗。





對於1940-50年代出生,童年曾經在鄉村成長度過的人來說,這種畫面應該也是一種共同的記憶。




那天返回台南拍『作16歲成年禮』,路過西港大塭寮村,發現村子裡完整的保留了這種傳統習俗,探訪附近幾個村落幾乎找不到一戶人家掛著「路燈」。




對喜歡拍攝專題系列的我而言,真是又驚又喜,除了白天拍過一次之外,再利用七月「煞氣最重」的凌晨一點到四點,帶著腳架挨家挨戶沿路拍攝。




每戶人家的「路燈」造型材質各異,拍攝時仔細端詳,燈具外觀少說已傳承數代了,滄桑歲月全刻畫其上。




剛下過雨,燈孤零零的立在陰暗的牆角,發散著微弱的暖調紅光,招引著離散已久的前人魂魄,深恐他們迷途。



一炷清香,一盞小燈,同樣一顆虔敬的心,只因為欲照亮他們回家的路途。




屋裡的人雖已沉睡於安詳的夢鄉,但在七月天,他們無分晝夜,緬懷、牽掛前人的心思始終不變。





凌晨兩點半,高齡80的老阿嬤推開老宅的木頭門,探頭一窺屋外的動靜,我不動聲色的做曝光動作,也許如此驚嚇到了她。



農曆七月,在老人家的心裡頭,始終覺得諸事不宜,眼前何來這位不速之客,經我輕聲招呼,她始步出門外,並問道:「你是我們這種人嗎?」讓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,表明來意之後,其心才稍為平靜。我並追問:「何故您家門口未立路燈?」其曰:「吾兒幾天前才剛往生,依習俗不得掛路燈。」故很多習俗是由老人家口中得知。



這是一戶三層樓房,在水泥柱上,依舊掛著「路燈」。




主人很用心的釘了一個防風避雨燈箱,暗淡的燭光,似乎訴說著很多很多流傳已久古老悽美的傳說。





這樣的燭光也許是前人最熟悉的影子,暗夜裡讓人有種更悽蒼的感覺,尤其是下著小雨的夜裡。




牢牢的綑綁著「路燈」,供給燈亮的電線,絲絲連繫到主人的室內,猶如與前人心心相繫,唯深恐被風吹倒,因而找不著回家的路途。



靜謐的村子,孤懸的紅燈,指引多少遊魂的方向。







     

此刻凌晨三點,村莊一片沉寂,同樣對著路燈曝光,影像中似乎看到他門的前人,在路燈的指引下回到了他們朝思暮想的親人身邊,帶著期盼祝福親人平安。七月最好不要亂拍喔!




東方出現魚肚白,間雜著淡紅的晨曦,村莊的輪廓微微呈現,昨夜指引歸途的「路燈」,此刻燭光更顯稀弱了。




另一種造型的「路燈」,從黑夜到天明,他們無怨無悔的扮演著陰陽兩界親情的聯繫。





古厝一隅,天光已亮,昨夜不知渡過多少荏弱無依的孤魂。




夜空中,老樹下,一盞孤燈,格外顯眼。


其實「路燈」是遠古沒電時期,入夜後村裡漆黑一片,為了緬懷祖先、體恤孤魂野\鬼而設立,如今農村大街小巷,燈火通明,已無需再「點燈」照路,圖中馬路右邊那四盞小紅燈,在路燈強光的襯托下,更顯得它的微不足道了,但此刻更能凸顯人們對祖先的崇敬。





另一種造型的路燈,是豪華、是簡陋,在在均為主人一番虔敬心意。



這是一盞以鐵皮打造的路燈,那樣的醒目,那樣的溫馨。



農曆七月,沿襲數百年的民間習俗「立路燈」,流傳至今,已漸漸式微,鬼魂之說,似乎也走入神格化,凡事均已人神溝通,祈求平安。因恰有此機會,我用較寫意的攝影手法,從白天、黑夜到大地微亮,天空的色溫、冷暖色調的變換,讓七月的夜晚呈現陰煞神祕的感覺。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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